42.Un-Definition 3

但章北海国庆节那三天没闲着，他跑了一趟花鸟市场，给自己房里又添置了几盆植物。鱼他原本想养的，只是一想自己去北京出差，又是一趟长久，无人照料，便干脆做罢了。
第二天他去了一趟书局，待了整整一天，看得多买的也不少，晚上就在书局的小咖啡店点里对付了一顿。只是年轻的小店员看他的眼神十分奇怪，他还以为自己给了假钱。
回到家，正好吴岳给他发了条短信，附图夜宵图一张。章北海都不太敢统计图上食物的总热量，便委婉地问，你现在的BMI指数是多少？
可给吴岳郁闷的，我一个唱歌的，又不靠脸吃饭，吃一顿夜宵怎么了？直接一电话打过去，兴师问罪。
章北海连连认错：“白天原本就够忙了，晚上不休息还拉着丁老师还陪你逛夜市，你让他多吃点。”
吴岳的严肃一秒就破了功，笑道：“你是多担心我会胖？胖了怎么，胖了就不认我了？”
“我当然认你，但是最好不要胖，我怕粉丝不认你。”
这倒也是。想到粉丝，吴岳又有些惆怅。
丁老师退团退得太轰轰烈烈了，直接弄了个新闻发布会解释这件事，顺带宣传了一把专辑的事情，真是一点都不亏。大C的粉丝性格随四位随得多，理解且支持，那倒无妨，反而是吴岳自己的粉丝，又开始闹了起来。
倒不是闹吴岳，也不是闹丁仪和大C。谁不知道丁仪对吴岳就嘴上刻薄了点儿，心里当真主唱一样宠着的呢，于是吴岳的粉丝平时可捧丁老师他们；这次更是感动得一塌糊涂——丁老师为了吴岳直接辞职退团一年，和吴岳平摊开销，全心全意配合新专辑的制作和宣传——为了表达敬意，两边的粉丝们一起化爱为购买力，直接让大C往年的专辑又回温了一波。
丁仪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，不仅不亏，还赚得美滋滋；只是苦了章北海，新专辑没有他一点事儿，结果又被人拖出来骂。
章北海也觉得好笑，你们骂就骂，反正平时也没少骂我，不看就是了，但这次跟我真的没有一点关系，还闹到我公司来给我送业务，到底怎么一回事？
这下轮到吴岳给章北海道歉了，“你不要听那些话，我回头在群里跟小褚他们说一下这件事，让他们管一管。我这到尾声实在是分不开神，对不起，北海。”
“无妨，你忙吧。”章北海早被骂习惯了，只是这一波让他黑名单有点不够用，寻思着可能要去开几个月会员了。
更戏剧性的事很快就发生了，吴岳不找褚岩还好，找褚岩让他管一管风气，结果褚岩也被顺带批斗了一番。好在褚岩一直谨慎小心得很，网上没落下什么口实，也就被人抓不住什么把柄，最多是“包庇”章北海。
吴岳头都大了：“真要说包庇你，那我首当其冲，罪孽深重。”
章北海笑道：“什么话。”
“什么话，北海，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骂你吗？”
“算是知道吧。不过我不在意，你也别在意这些，说这些话的终究是少数人，你安心做好你的工作，把专辑弄出来。”
“我没法安心，”吴岳叹了口气，“多事秋。”
良久，他又轻轻地唤他：“北海？”
章北海停下了写字的动作，“嗯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
“嗯。”
的确也没什么，无非就是粉丝心里不平衡。章北海回想起前几天那个小店员的眼神，心说她大概也是吴岳的粉丝吧。
挺好的，粉丝多一点，真的挺好的。
于是时间久了，章北海很熟悉某一群粉丝的心理状态，自然就更不在意这次被莫名其妙拖出来批斗了。
丁老师宠吴岳，帮吴岳，连嘴上骂吴岳都比旁人轻三分，自然是让吴岳粉丝喜欢的。反观自己，不仅明面上不宠他，帮他，为他两肋插刀，还在吴岳过得最惨的时候毫无表示；那这个“朋友”做得，的确不够义气。
他若完全保持这样，在吴岳过得不好的时候不去帮忙，在吴岳过得好的时候也不去找吴岳帮忙，那大概勉强还算君子之交淡如水罢。可吴岳偏偏护他，见不得人说章北海不好，上节目总被人调侃，就总要跟人解释。越解释粉丝就越心疼他一片好心喂了驴肝肺，那也是正常的。
章北海理解这些：丁仪他们对吴岳越好，就越显得自己对吴岳不好。
但是他不想改变表面的现况。
换一个角度想，粉丝这个团体的组成成分不可能是百分之百纯度的。粉丝行为偶像买单，如果能把大部分负面情绪都集中到自己身上，那也很好，不会生事到别家，对吴岳造成不好的影响。
而且吴岳是足够坚强的人，不需要人像对待婴孩一般对待他，时时刻刻扶着护着；他们都清楚，无论同行与否，自己的路永远只能靠他们自己走。
所以章北海能做的只是当个长期且定点的“垃圾回收站”，顺便用唐子轩的身份去和江星辰合作，让江星辰稳住才跳出来做的独立音乐的吴岳。无论如何，独立以后第一张专辑卖得好，一直持有观望态度的潜在合作者才会放心一些；吴岳便也不至于离开大公司后就立刻失去太多的资源和渠道，接下来的路也会更顺利一些。
他只能做这些事情；而他本身又违背了“我这辈子只给你写歌”的约定，实在、而且难得不好意思面对吴岳，所以幼稚了一回，让江星辰“真的一点都不像嘲笑”地打趣了他很久。
“薛定谔的唯物主义。”
章北海不想跟江星辰在这件事上纠结，吴岳究竟有没有猜出唐子轩的身份他不敢保证，但是那封信吴岳很明显是给他留了个面子。他们两个在这种事上总是很默契，似乎体贴对方已经成了一种本能，无所谓某种行为会让自己落得怎样的后果，一切一切，只要他过得好，就可以了。
那这样，大概也算是……
“北海，”吴岳突然说话，打断了章北海的思绪，“我要上飞机了，不耽误你休息，挂了。”
“好，注意安全。”
通讯断了以后，章北海的目光又回到了他前段时间新买的植物上。绿油油的，安静地生长着，叫人看得很舒心。
他不养宠物，怕自己没有时间，于是专门挑好养的植物伺候。如今冬日看着看着，就渐深了，他心想，明天把阳台上几盘花草搬进来。
可是心里惦记了事情，晚上睡不安稳，在梦里，他的双脚被冻在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，在风雪里摇摆。
那样大力度的暴风雪他是不曾体验过的，似乎要把他的血肉都骨头上剥离开，吹成一道红色的烈风。于是半夜醒来，他平复着气息坐好了一会儿，还是顶着夜色，先在黎明之前，室外的花草搬进来了。
章北海披着睡衣，又站在空荡荡的阳台上愣了好一会儿。他想起自己在北京的宿舍，那个阳台也是这样空，不好看。
但是吴岳家的阳台就空得很好看。
吴岳有一个小院子，那里的植物吴岳托人照顾得很好，每次去吴岳家，从空荡荡的阳台上往下看那些生长繁茂的植物，都有一种被自然的空与灵治愈的感觉。
章北海叹了口气，难得想去吴岳家坐坐，阴差阳错，吴岳偏偏在飞往美国的航班上，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。
章北海又摇摇头，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。半夜爬起来，好不容易除却了一件心事，把花草搬进来了，结果现在又加了一件，还得把人盼回来。
可不是嘛，人在上海的时候，自己不去也不想，现在人台湾美国来回飞，自己倒恨不得立刻住人家里去……
毛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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