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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吴《松声》82

82.不插电Live 5

“吴岳?”
章北海仍旧没有拯救他,他听到章北海唤自己的名字,和梦里催命的咒语一样,反而浑身都开始颤栗,浑身都开始惨白。
“章北海,”吴岳嗫嚅着,“我就是太相信你了,所以才……”他的唇色更加惨白了,像废墟的间隙里生出的花,随风摇曳飘零。于是章北海干脆亲吻了他,不让他继续说。
“即便你不相信我,你也要相信丁老师,没有谁比他更在乎COSMOS。”
话虽如此,但章北海能理解吴岳对COSMOS的感情,如果没有人比丁仪更在乎COSMOS,那也一定没有人比吴岳更爱COSMOS。松声解散后吴岳对组合就看得很重,正如汪淼所说,去参加节目当评委,遇到组合了都要赶着说几句。他羡慕;于是不知不觉间,他把对组合的情愫全部寄托在了COSMOS上。
他多希望COSMOS永远唱下去,这样似乎松声也永远唱下去了。
可他和丁老师他们欢声笑语打成一片的时候,心里还是空落落的。他不敢回头,甚至连目光也不敢从COSMOS四人身上转开,他只能比努力还要努力地聚焦,让自己只看到那些美好的场景。他多害怕松懈,只要恍惚,回忆就会提醒自己,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,其实章北海早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。
吴岳能够理解松声的解散,可是他还是痛苦,还是不甘,他一个人站在舞台上,还是会下意识往身边看。他想看到章北海的身影,他想看到章北海也下意识看他的动作,他想看到章北海疑惑的笑容,他想看到章北海开口,温柔地对他说:“没关系的,不要紧张,有我在呢。”
“我在呢。”
他现在看到章北海了,也听到他说这话了,他感受到章北海正抱着自己,那是比“身边”更近的距离……可是为什么他还是痛苦,他还是不甘,眼泪还是止不住要掉下来?
他的心已经破碎过一次了,实在是无法承受再碎裂一次。
吴岳在章北海怀里哭得惨烈,一时间章北海也无法说更多的话去安慰他了。他难道还继续说“我保证”?可是他真的能保证什么呢?他给吴岳的承诺本就不多,然而一个都没能做到;他连松声的解散都阻止不了,更何况COSMOS。
他只能一句一句地重复,听吴岳唤着他的名字的时候,告诉他“我在呢”。
“我在,吴岳。”
“你在有什么用,我抓不住你,”吴岳扬起头,他的眼睛噙满了泪水,章北海看见那些通红的绝望背后,燃烧着一层滔天的火光,“章北海,我抓不住你啊!”
即便章北海现在就在这里,即便自己的双手紧紧攀附在他背脊上,可他还是什么都抓不住。他抬起目光注视章北海,然后他看见这人二十年前的模样深深浅浅浮现着,渐渐的他就不是很清楚自己看到的到底是谁。这模样同那些梦一起萦绕在他每一秒的梦间,从来不肯放他解脱。他迷失在那些记忆的迷宫里,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出去,他一个人长长久久走了二十年——二十年,一段孤单到能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的时间,可他还是没有一丁点儿改变,他仍旧抓不住那些梦的碎片。在这二十年里,他所有的只是在徒然地追赶,徒然地不甘,徒然地目送看章北海往前,朝另一片火光里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。
吴岳缓慢而艰难地抬起手,去抚摸章北海的脸颊,是温的是冷的他都感受不到,他的皮肤被染了惨白的事实,但章北海有温润的气色。吴岳庆幸地祈祷,这真是太好了;他吃了太多的苦,他明白绝望的滋味,但章北海有那样坚定了目标就快步往前走的姿态,从不回头,当然也一刻都不停留,所以这二十年章北海没有痛苦、没有不甘;他想到这里,就觉得十分幸福。
“北海……”他轻轻抚摸着他的面颊,不再嘶吼了,只让眼泪安静地流下来,“你走那么快,你叫我怎么抓住你啊……”

吴岳回房间的时候夜已经深了,凌晨一点半,李哥都等得睡着了,于是吴岳也免了一顿骂。
章北海非要送他,吴岳说我就住在你楼上,有什么好送的,又不是隔了个太平洋。但章北海直接说“送送吧,起码能和你多呆一会儿”,倒叫吴岳好不容易恢复正常表情的脸,又开始发红发烫。
一个小时前他把章北海的衣服都哭湿了,真是,情绪一旦崩溃根本收不回来,等人清醒了又开始无比懊悔。见吴岳唉声叹气,章北海宽慰他,说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讲究这个了,吴岳别扭道,我怎么没见你哭过?
回头他又自问自答,似乎沉思了:“章北海怎么会哭呢?”
章北海觉得好笑了:“我怎么不会哭?”
吴岳摇了摇头,认真地说:“就算天塌下来,你也不会哭的。北海,你就是这种人。”
章北海默然,他好像的确没遇到想哭的时候。于是他在走回房间的路上想了想,仍旧无果。
可他见过吴岳在他面前流泪好几次了,每次都绝望得令人心碎。也不能因此说吴岳不坚强;他就是太坚强了,所以强撑太久,一旦柔软下来,眼泪就很容易失控。
章北海静静地想,或许自己的确是少那一份柔软;可他也很少有强撑的时候;他把所有事情都规划得井井有条,不像吴岳,一直生活在高度紧张的环境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出不得半分差池。
这么说,相比吴岳,他的确是幸福的,没有痛苦、没有不甘,他只需要大步大步地往前走,朝他想去的任何一个方向走,不用担心周围的舆论,不用承担莫名的恶意。而且他不是公众人物,如果他想,他甚至可以连努力都不用,只需要平平安安过完一生,就算自由圆满了。
章北海关上门后小坐了一会儿,肩头湿透的痕迹粘在他的皮肤上,他感觉有一种无能为力的凉意正渐渐扩散,像一处失火现场。
终于,他还是做梦了。

“爸!爸!”
章北海正漫无目的走着,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喊,那声音有点熟悉。他下意识回头,看见一个人影朝自己冲过来。
是……
不等他反应,人影直接穿过了他。他愣了一下,继而听到那人还在喊:“爸!”
章北海转身,不急于寻求答案了,他知道那名青年会被拦下,在救护车和消防车前。
这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,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个。他有些恍惚,很明显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,但同时他也醒不来。干脆的,他找了一个长椅坐了下来,面无表情地看那些事再一次上演。
“别过去!”周让死死地拽住了他,“冷静点,你现在冲进去是送死吗?!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你放心,章伯父没事,人在救护车上,已经往医院送……我叫你冷静点!”
章北海远远地看着,反而有些笑意。周让那表情明显是急得想打人的,可他一个劲儿地叫自己冷静点。
“医院……周让,你的车呢?”
“啊、啊?”
“来抢救的是哪家医院?”
火烧大了,建筑物渐渐有剥落的东西砸下来,消防车上的喇叭不断提醒人远离火灾现场,自己却还在和周让对峙。章北海得空回忆了一下,他几乎没有听到周让骂过人,连重话都不会有一句,结果两个温柔到过分的人那天差点在车上大吵一架。
大概是发泄情绪,其实周让也急,毕竟起小看着自己长起来的长辈,虽然嘴上说讨厌章家“存天理、灭人欲”似的教育方式,但心里对他章伯父还是敬重有加。章北海则是急起来就容易物极必反,干脆变得沉默了,周让在驾驶位上急得恨不得闯红灯,他只得皱着眉拦他一句。
周让那个时候还年着,要心里有点情绪一下子就迸发出来,踩油门踩到最后,章北海实在受不了了,也不顾车还在行驶,直接开车门把周让逼停,强行下车和他换个了位置。
“章北海,突然开门你有毛病啊?!”
“我开车。”
“你开个屁车,驾照还是大学时候考的,这几年你摸过车吗?”
“冷静点,周让。不然出了交通事故,你也不用陪我去看我爸了,我们三个都得去ICU躺着。”
但那时候自己也很年轻,不像现在想哭的时候可以笑、像笑的时候也可以哭,那时候他再如何学习临危不乱,仍旧避免不了情绪影响思绪。
周让坐到副驾驶上后,脑子还真就一下子冷静下来了,他叹了口气,“抱歉,北海,我也很担心章伯父,所以才……”结果话没说完,他瞄了一眼驾驶仪,吓得肾上腺素立刻又飙了起来,惨叫道:“章北海!这他妈不是高架!你不要命开九十码小爷我还想多——活——几——年——啊——!!”
章北海知道自己在做梦,他坐在车内后面座位上,倒看得津津有味。
再之后,就是医院里同母亲的谈话了。
这段谈话他不是很想回忆,但也不至于不愿意面对。母亲是知书达理的人,性格一直很温柔,从来不逼他做什么,这倒成了章北海心中最无法忍受伤害的软肋。所以即便在那个需要抉择的时刻,她面对儿子,也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关怀他,担心他如果既不愿意放下组合,又要承担父亲的工作,恐怕会先把自己的身体弄垮。
母亲回家安排事情去后,他坐在长廊外的椅子上,独自一人。章北海慢慢走了过去,坐到自己身边。
章北海有良好的习惯,即便是梦里也不会懒散,而坐得笔直。但夜已经很深了,身边的年轻人困顿得不行,满脸疲倦;腰也坐不直了,只能弓着背,仿佛有什么很重的东西正压在他的脊柱上;年轻人的胳膊无力地搭在腿上,让手垂下去;红着眼睛,隔着ICU的玻璃窗,远远地注视着躺着的父亲。
他静静地注视着二十七岁的自己,猜测他当时在焦虑什么。
担心父亲是自然的,只是恐怕也少不了担忧吴岳。父亲休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,公司重新振作起来也需要精力,母亲说得对,他不仅是吴岳的搭档,也是家里的顶梁柱了,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把这个家维持下去。母亲虽然不强制要求他退出组合,但是……
但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两边兼顾?
几个小时前吴岳给他打了电话,自己还宽慰吴岳不要着急,东西烧了就烧了,人没有事,可是吴岳的声音一旦出现在耳边,就萦萦不肯退去了。
“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……你,你也不要太着急,我过去一趟吧,你在哪儿?”
“这样啊……北海,有需要我的话,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嗯,好,我知道了,放心吧,小懿姐很好说话的。”
“不会啊,真的,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,我担心你还来不及……”
“好,那你一个人注意点,有事给我打电话啊。”
他莫名觉得煎熬,许久不曾感受过的“恐惧”的感觉爬进了他的神经系统,像一条冰冷的毒蛇。他不是没有意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,但是他绝对没想过要以这样的原因结一切;渐渐的,他有些恐惧即将发生的未来,因为他清楚自己是有答案的,他一直以理智对待世界,不可能不清楚在这时候自己会选择什么。
“啊……”
他主观上完全不想哭,可为什么眼泪偏偏掉了下来?
于是他只好匆匆地去抹眼睛;但是没有用,父亲的教诲、母亲的担心、吴岳的期待,一道道声音像一把把刀,一下又一下剜着那他胸前点少得可怜的、冰冷的血肉。他颤抖着双手,也颤抖着双腿和嘴唇,妄图借由这点颤抖的幅度,在失去光明的黑暗里摸索着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。可是命运连一根蜘蛛丝都不赏赐给他了,他渐渐动作,像个想要抱膝而泣的孩子。
然而他的理智又折磨他不允许这样做,不要露出自己的懦弱,所以他只能动作到一半,又痛苦地折中,无助地把胳膊支起来,撑在膝盖上,然后垂下头,让脸埋在手掌里,生长出一条条滚烫的河流。他止不住分析,既然止不住客观的事实,起码这样流泪的话,也不至于被谁太过轻易地发现;万一父亲突然醒来,发现儿子在走廊上因为“失去”而痛哭,恐怕又要失望了。
但在他哭泣的时间里,父亲并没有醒来,有的只是章北海面对命运,无能为力的沉默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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