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不会是我的啊,”吴岳打了几个数字后,又删掉了,扭头问,“北海,你生日几月几号?”
“不是我生日。”章北海淡淡地说,“吴岳,你真的解不开?”
“我再输错两次就要锁上了!”
两人对峙了几秒钟。
“你为什么非要输密码呢?”章北海就小小地叹了口气,“你可以指纹解锁。”
吴岳一愣。还有这档子事儿?
“忘却了,忘却了……”
但是自己什么时候录了指纹,吴岳也确然没有一点印象,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章北海会录自己的指纹,他一点隐私也不在乎的吗?即便自己对他的“隐私”也没兴趣,他也太放心了吧?
这么一想,吴岳又释然了。
这个锁解不解得开,都一样。
一个不去故意遮拦,一个不去执着窥探,那么摆在两人中间的东西,便就完全不存在。
假如相反,吴岳想,也无妨。想遮拦的,章北海定不会让人轻易知道,而想窥探的,自己也没有那份太需要勇气的强硬,蛮横地纠缠他。
吴岳把手指放到按键的地方,咔嚓一声,像枷锁落地一般清脆。
后面吴岳就忘记这档子事儿了,他亦鲜少动过章北海的手机,直到章北海换了手机,他的指纹都安静地躺在那个数据库里,等吴岳再次用温软的手指去解开一个更加温软的秘密。
章北海也不诧异吴岳不记得或者不追问,反而庆幸他不在乎这些。那密码根本不是谁的生日或者纪念日,只是简单的六个数字而已,完全没有意义。能被人的记忆赋予意义的是那个指纹的来源,除此之外的那个夏天,似乎也是一切寻常。
寻常的炎热,寻常的忙碌,寻常的绿荫,寻常的蝉声。天花板上的风扇吱呀吱呀转着,应和穿着背心短裤瘫的吴岳在凉席上打呼的动静。
那时候他才多年轻,连发梢都是刺啦啦的尖锐,完全不在乎外物的东西,章北海推门进去的时候,他就翻了个身,算是打招呼了。
下午两点正是热的时候,章北海也就没有直接打扰他的美梦,只觉得他这样长手长脚全部伸展开了去霸占一张床,有些孩子的稚气。他走过去,晃了晃手,影子就打在吴岳好看的脸上。
吴岳大概是醒了,又大概是困着,喉咙里长长“嗯”了一声,发出猫一样懒倦的抱怨。
“醒了?”
听闻,他皱起眉头,眼睛还正眯紧的,挥手竟去打章北海。
章北海笑了一声,抓住他的手腕。他真的是困顿极了,手和胳膊立刻软绵绵地化作一片棉花,悠悠落在章北海的掌心里了,不生一点力气。
“再不起来,冰就要化了。”
章北海带了冰镇的饮料,可惜看这样子,吴岳是无福消受了。他只想睡觉,不想凉快,任凭章北海握着他的手腕,细细向上提了提,都没起来。
“你让我睡会儿,北海……”他侧过头去,嘟嘟囔囔,“我昨天一晚在录音棚没睡,别吵我了,祖宗……”
一晚上没睡,那就不怪这么困了。章北海体贴地把他胳膊放到床上去了,“再睡一个小时。”
“俩。”
“一个半小时。”
“成交,”吴岳又翻了个身,这下正对章北海了。他晃晃悠悠抬起手,“拉钩——”
拉钩?
章北海怔了一下。吴岳大概是梦里踩到地雷了,不耐烦地催他:“上吊!”
那就拉钩吧。他把冰镇的饮料放了下来,自己也蹲了下来,吴岳侧着脸,两个人就正好面对面。
“好冰……”
章北海的手上还带着饮料冰凉的气息,拉钩的时候,就把吴岳积攒的炎热轻轻掸到了一边。
“好舒服……”
吴岳乐呵了一声,眉头就松开了,转眼继续和周公约会,不再理会章北海,也不管到底几个小时。于是那一句还没龇牙咧嘴叫出来的“一百年不许变”,也就悄悄然化成了盛夏的热流,从他的唇齿间流转到空气中,再被风扇的声响拨拢到章北海微凉的掌心里。
舒服吗?他勾着吴岳的手指,心想,还是天气太热了,连这一点温差都能让他舒服?
但终究没有答案。吴岳睡得安稳,就不动作了,也只勾住章北海的手指,细细打着应和风扇动静的小呼噜;章北海维持着蹲在床边的姿势,亦细细打量着吴岳的手指。
看久了,发麻的地方也就带着心容易发痒了。
「夏の日にキュと缶ビール、
用夏天冰凉的啤酒罐,
君の手にそっとふれたのは、
去悄悄地触碰你的手。
いつの日のことだったのか?
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?」
--《stripe 》